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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张:上下不得(下)

第二张:上下不得(下)

春风徐徐,日上三竿,三毛静静蹲坐着,一时难免觉得无趣。

早知道就不把它们都赶走了,好歹能帮我顺顺毛,逗弄一番……不,我自己四处转转就好。

伸了个懒腰,踱起猫步,沿着小道肆意漫步起来。

偶尔张望,田间已有不少受雇栾家的佃户埋头劳作,或是给早稻除害,或是插秧中稻,可放眼所见,农作之人多为老弱妇孺,大都面带凄苦,饱经风霜,却不见几个青壮……

前秦后梁,西唐东籹,盛世新周,裂土八方……何至于此,短短数年世道就沦丧到如此田地……

想到栾家家主夜深枯坐时的哀叹,三毛不由愤愤起来:

什么狗屁新周,仗打个没完,年年拉壮丁,好命落了残疾才放得归乡,还得倒贴钱为他们苟命,就是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么折腾,若是我早就反……

想到此,又自嘲地摇了摇头:

一群农民,不到活不下去怎肯走上绝路……栾老爹好歹当过大官,多多少少有些人脉,保障生活应该无虑……可假若真有变故……还是得靠自己啊。

看了看爪子,内心无力哀叹,尝试着在地上刨出个“苦”字,可一笔一划皆是扭扭曲曲,难以辨识。

烦死了,他们难道看得懂简体字?贼老天为何偏偏让我变成一只猫,哪怕猴子也比这强百倍。

粗暴地将字掩盖起来,三毛注视着在田间的人们,他们都在不会疲倦地劳作,不会想到路边有只猫在担忧他们的未来,自己与他们已身处两个世界……

心中忽而有了明悟,五味杂陈。

想来我也是个吃白饭的,又有何资格去指点他人?这两年都太过痴迷与人亲密了,若真有意外,这副懒散惯了的身子可不适合野外生存……

罢了,反正闲着无事,干脆多多进山练练,好过整日应付那些**的母猫,若是能逮到野味,还能给叼奴多补补……夜夜被搓衣板咯着,未免也是种遗憾。

整肃精神,想到便做,三毛快步跑起来,向着远方的山林奔去……

枝繁叶茂蔽正阳,绿草纠缠争碎光,来到林中的三毛,先是找了个隐蔽处稍事歇息,而后压低身子,走走停停,不时嗅探,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掠食者出没。

一行一跃皆以草木为掩,准备一有意外便上树躲避,可谓小心至极,慢慢深入树林。

我竟然会隐隐觉得麻烦,好日子确实过太久了……

“阿嚏!”

行至一处,却被树根处的尿骚味冲地打了个喷嚏,嫌恶地擦了擦鼻尖。

沈家的老狗,那个想要倒插门的混球来过?晦气,这一尿下去耗子都跑了,怎么办?继续往深处走?

犹豫地看了看愈发幽深的密林,又看了看日头,三毛决定继续向前。

反正都错过午饭了,空手而回可不是我的作风。

幽幽深林不辨路,只闻雀声不见影,愈发深入的三毛不时用身体蹭蹭树干,留下气息用作标记,免得找不到回路。

如此不知过了多久,有潺潺水声传来,穿过一片灌木,眼前豁然开朗,流水沿着陡坡顺势而下,汇成了一池碧泉。

有戏!

心中一喜,他三步一顿地接近水池,以防遭受埋伏,待尝了一口泉水后才略微放下心来。

运气不错,今后可多在这附近狩猎。

泉水冷冽甘甜,让身体的燥热平复了不少,池中还有游鱼若隐若现,三毛不禁咽了口唾沫,感到腹中饥饿。

将环在身前,如毛毛虫一般扭动不止的尾巴按住,他显得跃跃欲试,可在尾尖触及水面时,又打消了诱鱼近身的念头。

池边无甚遮掩,周遭也未探明,鱼虽美味,却不知要花多少功夫,还是等熟悉后再来吧。

又喝了几口水,转身嚼了几株嫩草果腹,三毛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,便在泉池四周打起滚来,流下足够多的气息,顺带搜索起一些蛛丝马迹,不久便找到一串地禽脚印,心下大喜,寻着味道追了过去……

没过一会,徐徐前进地三毛便听到一阵“咕咕”声,抖了抖耳朵,确定了声源方位,身子也压到最低,如泥鳅般向着目标方向无声滑去。

“咯——咕咕”

一从灌木旁,一只羽色靓丽,尾羽尖长的雄雉鸡正带着几名“妻妾”,啄食着刚发芽的嫩草叶,时常抬起头机警地向四周观望,却未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。

隐藏在草丛中三毛并未急着扑出,他屏息凝神,先是耐心观察了一番鸡群,等到鸡群因为觅食散开少许后,才悄然转移位置,来到了一只母鸡的正前方。

借着草木掩护,三毛开始徐徐接近,不时在鸡群目光扫向自己时趴倒,而后又再次前进,一点一点的拉近与鸡群的距离。

还差一点……稳住,稳住。

死死盯住正前的母鸡,他的身子开始弓起,已然蓄势待发……

就在目标的头正好对着三毛,想要埋头啄食的瞬间——一道白影亦从草丛中窜出,三毛几乎在同一时刻扑了上去。

为首的雄鸡首先发现了扑来的三毛,顿时发出一串急促的“咯咯”声,扑打翅膀低飞起来,飞快地窜进了灌木丛,而其他几只侧对三毛的母鸡也紧随其后,纷纷逃散,唯独三毛扑向的那只母鸡,因为眼睛长在脑袋两侧,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即将临身的危机,即便得到了雄鸡示警,动作也还是慢了一拍。

只见急速奔袭中的三毛突然凌空飞扑,一巴掌拍狠狠拍在刚刚展翅离地的母鸡脑袋上,把它打回了地上。

又是猛然一跃,压在了母鸡身上,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,缓缓收紧力道,想要将其窒息。

一阵无声挣扎之后,感到身下的母鸡渐渐没了动静,三毛这才松口,吐着舌头喘气。

呼,呼——好险,慢一点鸡就飞了,所幸身手还在,当初的苦头没算白吃,接着还得带回家去,可不能在最后关头掉链子。

来不及多休息,三毛将鸡再次叼起,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后,沿着来路以更快的速度离去……

就在快要回到泉池处时,三毛却意外发现了“熟人”。

一只老黄狗正在不远处,夹着尾巴卧在地上,不时用后肢蹭几下泥土,显得焦躁不安,却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唤,一旁的灌木丛里则伸着两条穿着草鞋的腿,一动不动。

这家伙怎么也找到这来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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